岳麓书院大门有一副顶有名的对联，叫“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是说湖湘之地多出英杰，而岳麓书院实是其人才渊薮。岳麓书院之于湖湘文化，确有着非凡的意义。近代湖南走出来的风云人物如曾国藩、左宗棠等均在岳麓书院学习过，那么探讨湖湘文化，解构湖南人的精神，从岳麓书院着眼，可以得到什么启示呢？

　　本文为岳麓书院邓洪波教授在“湖南人底精神”会议上的发言，特发布于此，以飨观者。

　　岳麓书院邓洪波教授

　　各位前辈、各位老师，同学们：

　　大家好！

　　今天很高兴，参加“湖南人底精神”学术研讨会，开始以为没有这么正式，只是个座谈会，所以我临时想呢，就只讲一个点吧。

　　大家对湖南人的精神，做了很多的阐释，从周敦颐、张栻，再到刚刚提到的，湖南人真正走上中国政治舞台中央的、由太平天国这样一个契机引发的湘军运动，以及后面湖南人办洋务，跟西方人打交道，一直到后来这个历程，都有很多很好的总结。

　　我长期在岳麓书院工作。在这里有我们岳麓书院的三位老师，朱汉民老师82年来，我84年来，肖永明老师86年来，都是八十年代到这里长期工作的。刚才各位提到很多杰出的老师和同学，都出自岳麓书院，这些人我都非常敬仰。“中兴将相，什九湖湘”，近代以来，这里走出来了许许多多的精英。工作职责所在，我们对他们都进行过或多或少的研究。

　　在这里头，我们总结湖南人底精神，可以有很多种表述。但是追根溯源，我们觉得，涵情养性，成就人才，才是千年学府最好的、最主要的工作。而怎样来考察这些湖南人呢？我觉得，我今天想讲的是一个湖南人的秘密，或者说是湖南人的密码。

　　这么多年来，我们从《岳麓书院志》《城南书院志》，以及很多学生、老师的文集这里研读。最后我觉得，这么多的湖南人，这么多代的湖南人，怎么样表现出刚才讲的这么多的精神面貌？这里面有一个密码。在我们岳麓书院讲堂的墙上，是乾隆年间宁乡人王文清总结的“读经六法”和“读史六法”，尤其是“读经六法”更能体现湖南人的密码。

　　岳麓书院王文清手定“读经六法”

　　怎么样读“经”？大家知道，要成为“经”是很难的。儒家二千多年，也就只有“十三经”，刚才讲的伊斯兰只有一部“经”，而西方也就是《新约》、《旧约》。那么对这些经典，怎么读？在这个院落里头，他强调“正义”“通义”“余义”“疑义”“异义”和“辨义”。非常简单，十二个字。“正义”“通义”很好理解，搞清楚弄明白，把它掌握起来；“余义”就开始体现湖南人的特色，“正义”“通义”中间还要有一个其它的、有余的，它还有很多种，你要去琢磨；然后还要提出“疑义”；提出“疑义”之后，还要提出“异义”，提出不同的看法；最后再通过“辨义”。当然，通过这么几个过程，最终，我如果是辨过来了，你就信我的；辨不过来，信原来的。所以这种“正义”“通义”“余义”“疑义”“异义”和“辨义”，正是读书过程中“求真，追求真理，不盲从，追求学术自由”的一个很好的表述。

　　这种涵养，是经过很多代人的积累的，乾隆、嘉庆、道光，一直到咸丰，湖南人这种通过几代百多年的涵养，终于培养出了曾、左、彭、胡为代表的中兴将相。这批人，终于从三湘大地走到了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央。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无论是洋务运动，还是戊戌维新，还是民国再造，还是共和国的建立，湖南人就凭着这样一种“求真理，不盲从，追求学术自由”，他们各自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学术各个领域，全面建功立业。

　　我们要去找寻这些人的特点，我们要表述其精神，可以有很多种。但是我觉得，这些人的身上有一个共同的密码可以去寻求，那就是“求真理、不盲从和追求学术自由”。就是表述“正义”“通义”，这是非常老实的，就是刚才唐浩明老师讲的“拙”。“正义”“通义”一定要搞清楚、弄明白。但是，我们不仅仅这样，还要有“余义”，有“疑义”，还要有“异义”，要敢于提出自己的看法，而且要有“辨义”。当然，通过“辨义”，如果错了，他也不会坚持，会改过来。这样一种“求真理，不盲从，崇尚自由”的精神，几百年来，已经涵养出湖南人一代一代杰出英豪，取得了在一个不太好的自然条件下，在中国政治舞台上，以及军事、文化、学术、经济等各方面都作出特殊贡献，创造了一个湖南人的时代，弘扬着湖南人的精神。追寻它，我们就发现了它的内在，就在它的最高学府里，就在它长期坚持的涵情养性、成就人才上，就在刚才讲的这种“不盲从、求真理、求自由”的精神表现上。

　　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希望在研读的过程中，可以跟这些山长和学生的后裔们一起来探习，来研究，来发扬光大。

　　作为在岳麓书院大本营工作的一个工作人员，三十多年来一直在整理材料、研读，包括教学。我们跟现在的学生来讲，希望他们继承前辈，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留下来的精神财富，能够在新的形势下发扬光大。

　　我讲的这个湖南人的秘密，希望公开之后，湖南人能够更好地把它发扬光大。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