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伊始，未见飘雪。《说文解字》中这样解释：“雪、绥也。水下遇寒气而凝、绥绥然下也。故许谓之冰雨。”文人赋予了雪不同的内涵和理解。雪花也有许多别称，如银粟、玉尘、玉龙、六出等。古典诗词中，有关于雪的扎堆词句，如“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等等；除文字的咏叹，皆有关于雪的绘画经典，如五代巨然《雪图》，宋佚名《山茶霁雪图》，明沈周《关山积雪图》、唐寅《柴门掩雪图》等；以雪的诗文佳句入印，亦不少见。

　　晋王羲之《快雪时晴帖》，行书纸本，纵23cm，横14.8cm，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此帖是王羲之写给“山阴张侯”的一封信。大雪过后，天气转晴，王羲之向友人表达问候。

　　王羲之《积雪凝寒帖》(局部)，草书拓本，

　　为《十七帖》第五通。这是王羲之写给朋友周抚的一封信。

　　至于与雪相关的书法佳作，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是一个标杆。“快雪时晴”，文辞之美，前可比曹植“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后可比杜甫“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启功先生在《晋代人书信中的句逗》一文中对《快雪时晴帖》部分词义进行了考释，认为“力不次”的“力”字，是指送信人。古代旅行，走到某处停下来，称为“次”，表示旅程的段落。“不次”意谓不能停留，需要赶快回去，所以王羲之写短札答复。“未果”一词就是未能达到目的。事未实现，自然心怀不畅，“结”字即指心情郁结。不过，纷纷扬扬一场大雪过后，天地间猛然安静下来。王羲之早起在窗前深呼吸，郁闷一扫而光，悠闲惬意之际，准备给朋友写信。古人手札短短几句，翻译成大白话，都是些家常事，然字里行间露出情味。不独于此，法帖名字也很美。“积雪凝寒”富有诗意。羲之和周扶二人关系亲密,多有问讯。《积雪凝寒帖》大意是，冬天寒冷，积雪未化，五十年来未曾遇见。想起与朋友二十多年的友情，不禁产生思念之情。算算日子，分别至今已有廿六年。虽时常有书信往来，却难以缓解久别的思念。读罢先后寄来的两封信，更增加了心里的喟叹和感慨。想来近况一切如常，希望明年夏秋之际，能再来信。

　　宋蔡卞《雪意帖》手札，行书纸本，

　　纵29.3cm，横34.1cm，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古人尺牍，纸短情长。蔡卞《雪意帖》中写道：“雪意殊浓，甿亩大洽，殊为可庆。”谁说雪带给人的只是寒冷和冰意？由此不禁想到“雪夜闭门读禁书”的快感。手札更多的意味不能停留在文字上，而是文字背后所能想象出的场景。

　　明宣宗朱瞻基《书上林冬暖诗》，行书立轴，纵47.3cm，横23.9cm，

　　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此作为明宣德六年(1431)赐给郎中的作品。

　　明宣宗御诗《书上林冬暖诗》标题有“冬暖”二字，正文能够读到“岛雪融琼液，瑶池水泛冰澌”的句子，时间在“阴历十月廿七日”，没有闰月的话，就和时下的日子差不多。冰雪消融之际，迎来梅花怒放，“开遍南枝”，可以感受到一派明媚的景象。

　　明文徵明跋《关山积雪图》，纸本，纵25.3cm，横19.2cm，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

　　款署嘉靖十一年，即1532年，时62岁，属个人第三阶段晚期作品。

　　文徵明书画兼善，《关山积雪图》及其题跋，充分展现了个人功力。嘉靖六年(1528年)冬，文徵明与王宠借宿于楞伽僧舍，适逢大雪。王宠拿出佳纸索画，文徵明乘兴作关山积雪。因画卷太长，一时并未完成，历经五个寒暑，方有今日所见。文在题跋中写道：“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然多写雪景者，盖欲假此以寄其孤高拔俗之意耳，若王摩诘之雪溪图、李成之万山飞雪、李唐之雪山楼阁、阎次平之寒岩积雪、郭忠恕之雪霁江行、赵松雪之袁安卧雪、黄大痴之九峰雪霁、王叔明之剑阁图，皆着名，今昔脍炙人口……”文徵明以对历代雪景图的赞赏，以雪相喻，表现了自己“孤高拔俗”的心性。

　　近代李德群此联芯为槟榔笺，纵128cm，横32.5cm。

　　上联歌颂秋瑾，秋瑾自署“鉴湖女侠”；下联赞美南社词人徐自华。

　　读到近代李德群对联，心情则会变得沉重起来。李德群来杭州，受到南社社友徐自华的热情款待。在秋心楼上，李德群阅读了徐自华的诗词，深深为秋瑾的“侠心剑气”和徐自华的“丽句金声”所触动。面对西湖上纷飞大雪，写下了这副发自肺腑的联语，赞美这两位杰出女性的同时，也为后人留下一段可歌可泣的佳话。款字中说明了书此联“正湖上飞雪时也”，不禁想到“沉冤昭雪”一词，想到林冲雪夜上梁山，想到窦娥冤，六月漫天飞雪，预示了特大冤情。雪成为诗、词、文、赋、歌、书、画、印等众多门类的创作题材，可谓纵贯古今。

　　(文/尘飞)

　　原标题：唯解书意见尘飞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