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去新乡参加全国杂文联谊会年会，虔谒比干的灵庙，看到孔子凭吊比干时立的“殷比干墓”碑，甚感兴趣。“比”字方方正正，似一对坚硬的把手；“干”字细实有力，似一柄悬挂的十字架。“殷”字右上方缺了一小角，“墓”字左下方缺掉一大半——大自然的风化使碑字变成了不规则的图形，恰似一方印在墓碑上的大印谱。

　　孔子画像

　　孔子对比干的相惜之情记录在他的着作里。《孔子家语·子路初见》里，“子贡曰：‘陈灵公宣婬於朝，治正谏而杀之，是与比干谏而死同，可谓仁乎？’”孔子答案在《论语·微子》里，“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矣’。”箕子、比干是纣的叔叔，微子是纣的庶兄，三位直臣，一去一狂一死，便是诤谏暴君的结果。

　　俗语有言，死者为大。孔子说“殷有三仁”，却将谏而死的比干放在第三位，笔者推测，他可能是敬重比干的刚直，却不太赞同比干牺牲。因为他主张仁者爱人，纣要谏，但不赞成死谏。孔子说：“谏有五，吾其从风谏乎”。风即讽，是他选用的谏之方法或艺术。

　　孔子所说的五谏，“忠臣之谏君，有五义焉。一曰谲谏，二曰戆谏，三曰降谏，四曰直谏，五曰风谏。”谲谏，是以旁敲侧击的方式委婉地规劝。戆谏，刚直乃至愚直地极言。降谏，和颜悦色、平心静气地进谏。直谏，直言规劝，正面说理，亦曰正谏。风谏，即讽谏，用比喻、暗示的方法，以委婉的语言进谏。

　　孔圣人的五谏之法，尤其是讽谏之选，是比较适用、保险的谏法。这大概是他对史上谏者与被谏者境遇命运的总结，也是他自己周游列国向诸侯国君进谏的归纳。试想想，当他厄于陈、围于匡、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时，除了坚守自己的信仰和理论外，也难免要对献策进谏的方法进行选择、归纳和总结。忠言逆耳，进谏与纳谏都是不容易的。即便是再好听的讽谏，也可能遭遇抵制，倘再强谏三日，结果只能使一些纳谏者更不耐烦，甚者诤谏路绝。殷商败，纣身亡，这是殷鉴，是拒谏者的殷鉴，也是进谏者的殷鉴。

　　如今，诤臣已随着“臣”的消失而不再，而诤谏之文仍然存在。杂文的幽默、讽刺带有诤谏性，它要表达，要繁荣，就不妨研究研究孔子的五谏，把技艺练得精湛些，文章写得好看些。尤其是在现下各种新兴文体竞相涌现之时，也搞搞供给侧改革，学习 五谏的善谏技艺，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庶可告慰比干先生和孔老夫子了。

　　(文/朱兆龙)

　　原标题：由孔子惜比干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