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文字，书写于刘备在“血书衣带诏”上签名之后，所以才有“玄德也防曹操谋害，就下处后园种菜，亲自浇灌，以为韬晦之计。”每天都在紧张防范中度过，多亏关张始终在身边，好歹算是能给自己壮壮胆子。

　　可是，偏巧就在关张不在的一天，许褚、张辽奉曹操之命前来相请，而且还带了数十人，又用话语敦促“便行”，就是马上去。玄德不由自主的“惊问”“有甚紧事？”心想是不是“阴谋”败露，在血书衣带诏上签字的事情被曹操知道了？为什么非要赶在我两个兄弟不在的时候，带着这么多人来“请”我？《三国演义》作者真是有心之人，不让张辽作答，偏偏要让许褚告诉刘备。张辽还懂得讲理，许褚外号“虎痴”，临阵不戴盔甲，后来跟马超光膀子厮打在一起，看过《演义》的朋友们都知道，那一回叫《许褚裸衣斗马超》。这样一个蛮横而率直的武夫，说起话来也僵硬无比：“不知，只教我来相请。”玄德心里愈加没底。但也没辙，“只得随二人入府见操。”“只得”两字，用在这里，正符合刘备当时的境遇。

　　刚一露面，曹操兜头就来了一句：“在家做得好大事！”这哪里是在说话，简直就是在扔手榴弹！“唬得玄德面如土色。”场景惊险无比，心中惊惶失措；但文意顺理成章，一点都不勉强。写得让人垂涎欲滴，看得让人惊心动魄！

　　接下去连个转折都没给，直接就来“操执玄德手，直至后园”。读者的心，也被揪着，一直拖到后园，一直拖到曹操下一句话说出来时为止：“玄德学圃不易！”“哎呀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这句话是我替刘备说的，刘备当时的心里，大约也只剩这句话语了。不过作者偏不替刘备说，非要读者在心里替刘备说，让读者跟刘备一起遭惊吓、受折磨，真是高超难及的用笔妙法！“玄德方才放心”，答曰：“无事消遣耳。”

　　好刘备！读到这里，我是在心里大喊了这么一声的。面对奸雄突然袭击的境遇，遭逢奸雄以言相“挑”的试探，惊魂未定的刘备，竟然说得如此稳便自若，真乃枭雄也！

　　刘备心说：“原来老贼是说我种菜呀，差点把我魂吓丢喽！可是，他叫我来干什么呢？”刘备虽然把悬着的心放下了，可因为不知曹操为何事叫它来，那颗悬着的心，还是没有办法落底。

　　接下去又是曹操的自白：“适见枝头梅子青青，忽感去年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吾心生一计，以鞭虚指曰：‘前面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唾，由是不渴。今见此梅，不可不赏，又值煮酒正熟，故邀使君小亭一会。”“啊，原来就为这么点儿事呀!”《演义》作者写到这里，只用了以下六个字，就了结了刘备的忡忡忧心：“玄德心神方定。”毫不拖泥带水，文笔干脆利落。从“方才放心”，到“心声方定”，两个用于少别看似微小，实则距离不近。“方才放下”的是“心”，现在安定的是“神”，真是细微处见功夫啊！此后进入正题之前的过渡性文字，写得一样简捷，丝毫不添累赘：“随至小亭，已设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对坐，开怀畅饮。”

　　这就喝上了。

　　“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骤雨将至。”这看似既不着边际，同时又不咸不淡的景色描写，实在是寓意深邃的绝妙为文之法！跟《水浒传》“武松打虎”一节中，武松走上景阳冈时的“那轮圆日”，是同样道具，也是同样场景的中“物事”。有此一句，才有下边的“从人遥指天外龙挂”，才有“操与玄德凭栏视之。”才引出奸雄与枭雄有关龙的对话，才引出两雄之间，有关英雄话题的你来我往，才埋下枭雄逃脱奸雄“话语追捕”的可能路径。

　　“使君知龙之变化否？”“未知其详。”不能说不知，否则不是表现自己无知，而是怕人不信，那就更可疑，从而更危险。所以只能说“未知其详。”这样写法，也给奸雄留足显示渊博学识，展现胸怀抱负的余地。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好龙！既能说得如此好龙，一定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端的好奸雄！

　　“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曹操果真英雄，舒爽无忌，直以自然界里刚健之龙，类比凡间世上英雄之人！

　　“备肉眼安识英雄！”

　　刘备真怂！

　　“休得过谦。”

　　“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刘备愈加怂了！

　　“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

　　人生有时就是这般无奈，不懂什么叫英雄，也不知谁是英雄，还偏偏被人逼迫，一定要说出谁是英雄，真是难为老实人啊！

　　“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操笑曰：“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都已经死了很久，肉都腐烂光了，只剩一副白骨精一般的骷髅，这样的人，还能算是英雄吗？

　　玄德曰：“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操笑曰：“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瞧瞧把个袁绍看得，从头到脚，自里而外，毫无遗漏。真正的英雄，都是为了实现大志而不计小功，所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可袁绍偏偏胸怀大志，却又怜惜可怜的自己；见到些小便宜，却奋不顾身的直冲上去。根据曹操这个判断，袁绍之死于锱铢小利，已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是早晚的问题了。

　　玄德曰：“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操曰：“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英雄务实，只在乎自己能干成什么，不在乎别人说自己什么。刘表有这种心理品质吗？

　　玄德曰：“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一一孙伯符乃英雄也？”操曰：“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靠老子打下的江山不成，啃老，哪是英雄的做派？

　　玄德曰：“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操曰：“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看门狗虽然会叫，可英雄指的是人哪！

　　玄德曰：“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操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鼓掌大笑”，笑得好，笑出了奸雄之雄气！

　　我把眼前的名人都说光了，你都说他们不是英雄，除此之外也没谁了。东北话“这嗑没法再唠了！”山东话“这呱没法再拉了！”普通话“这对话无法再进行下去了！”玄德曰：“舍此之外，备实不知。”

　　老王借此劝谏各位，千万不要把一时的名人，错误的当成英雄。是不是英雄，要从本色上去看，不能从地位和名望中去看。从前者去看，才能看出谁是英雄；但从后者看，最多只能看花自己的眼睛。

　　“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标准太高了吔！还让不让我们普通人有点希望啊，不让人活了？“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哪里知道谁能担待得起哟！”于是，玄德曰：“谁能当之？”

　　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

　　“呵呵，我笑了。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哟！我简直陶醉了，加个微信吧！”普通人都这么讲话。要不怎么叫普通人呢！

　　“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

　　刘备怎么害怕了？脑子进水了吧？还把筷子和勺子都弄到地上了，邋遢，不卫生，没见过世面，真丢人！刘备真是怂到家了。——普通人在微信里说话了。

　　“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俯首拾筯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操笑曰：‘丈夫亦畏雷乎？’玄德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将闻言失箸缘故，轻轻掩饰过了。”

　　回到前面对于《三国演义》作者文笔的赞美，想起什么来了吗？——“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骤雨将至。”正因“阴云漠漠，骤雨将至”，迅雷方能随时而至，出乎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看看刘备这个怂人怎么自我解嘲：“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都是普通人害怕突然的响声，男子汉大丈夫害怕打雷，真丢人！也配跟曹操在一起喝酒说事儿，曹操跟他有什么可说的！浪费时间！”——普通人又在微信里跟朋友们说。

　　不过既然请人来了，还是不要让人感觉太没面子，问他一句吧：“丈夫亦畏雷乎？”“圣人都害怕，何况我这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呢！”刘备这话的来由，在《论语》里。《论语·乡党》说孔子，“迅雷风烈必变。”

　　“直接说吓坏了不就得了，拽什么拽！没胆气、少见识、不卫生、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窝囊废，还装什么有学问！”靠微信活着的普通人又对着朋友圈蔑视刘备了。

　　可是《三国演义》的作者真是怪了哉了，怎么还说是刘备“掩饰”自己掉了筷子和勺子，难道是他害怕在请客的主人面前丢了面子，让人瞧不起吗？

　　我的笔法，比《三国演义》作者的笔法可是差得太多了，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正经话还没说呢！

　　知道刘备为什么被叫做“枭雄”了吧？这出怂戏演得，演技太高了，可以得奥斯卡电影金像奖！曹操一路高歌猛进，越说越激昂慷慨，越说越忘乎所以，越说越蔑视天底下一切俗人眼中的英雄。狂！真狂！狂得全真无遮！什么叫不可一世？我们只在这段文字的曹操身上，才能彻底理解这个汉语词汇的意指。如果没有曹操这段事情，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之类的汉语词汇，最多只能达到拟真或者仿真的程度！

　　狂傲使奸雄飞腾上天，怂懦令枭雄蛰伏入地！

　　狂的是英雄，怂的是狗熊！这是普通人的眼力和评判标准。可是，这个判断错了。真狂是英雄，装怂也是英雄。真狂是外显的英雄，狂得越放肆，英雄的本色显露得越彻底；当然，英雄的弱点，也流露得越明晰。装怂是隐藏的英雄，装得越怂，英雄的面目隐藏得模糊；当然，英雄的了得，也越是让人不敢忽视。

　　“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曹操刚刚灭掉吕布，正在“得志而纵横四海”的当口上。大英雄到得此种人生境地，不由得不骄傲，不由得不张狂！尤其像曹操这样的真性情中人，原本就不压抑自己的个性，当得此时，若要谦虚起来，反倒不是曹操了。

　　在这场两雄之间有关英雄问题的对话开始之前，曹操首先就以高昂的格调，阐发了“龙之为物”：“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当奸雄和枭雄对话之时，奸雄正处于“大”的状态上，正欲“兴云吐雾”，“飞腾于宇宙之间”。而枭雄当时却寄人篱下，兵败之后不久，连立足之地都丢了。刚好处在“小”的状态上，必须“隐介藏形”，“潜伏于波涛之内”。两人都是龙，都是世间的“真心英雄”。

　　后来曹操有句话，叫做“生子当如孙仲谋”，这句话再后来被南宋的词人辛弃疾用在了自己的作品中：“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可是，辛弃疾不知道孙仲谋没有曹操和刘备了得，所以曹操才把他放在“子”的位置上。而单说“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当然，你也可以说，那时孙权还没有正式登场。

　　关云长之所以蔑视孙权，那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孙权比他哥哥和曹操差得太远！仅就《三国演义》而论，情况确实是这样。隐忍不发，抑制自己，以“隐介藏形”的处世态度，将自己“潜伏于波涛之内”，在中国的历史上，大约除了越王勾践，那就得说是刘备了。这是功夫！这是英雄的、非等闲可知的、更非等闲可比的——功夫！有这等功夫的人，怎么会久处池中不出，早晚定会飞腾到辽阔的天穹之上去。孙权，哪里有曹操的豪迈、旷达？又哪里有刘备的隐忍和按耐呢？

　　张扬性情容易，抑制自己不易，将自己抑制到像刘备那样的境地，更是不容易。仅就这一点而论，刘备的英雄程度，甚至超过了曹操！

　　曹操给英雄的界定是：“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就此再来看看当时的曹操，刚好正在“胸怀大志”地展现自己将要“吞吐天地”的文韬武略之时，就像一只正在追赶羚羊的猎豹，身姿矫健，雄劲无匹；而刘备，也恰好处于“腹有良谋”的“包藏宇宙之机”的“韬光养晦”之中。他在等待时机，等待上天给予他的时机，就像一只躲避在树林后面的病虎，一面疗伤养病，一面窥视着原野上行走着的群马和群鹿……

　　前面我在说到“温酒斩华雄”那一段时，说奸雄曹操生有一双“复眼”，眼光毒辣得很，能看清世俗间的所谓英雄们看不到的东西。当时是曹操在看关羽，现在又来看刘备！刘备一顿装傻充愣，以曹操的眼力，是不会被刘备蒙骗住的。但因曹操正在志得意满，完全陷入自我膨胀的狂傲状态之中，忽略了刘备的些小言动。刘备乘此良机，躲过了曹操的“话语追捕”！

　　说到这里，我们还得替刘备感谢那“阴云漠漠，骤雨将至”八个字。那意思是：暴风雨就要来了！当暴风雨来了的时候，海鸥，可以乘机展现自己搏击风浪的坚强、勇敢的品质，这就是曹操！海鸭，也可乘机寻求隐身躲避的理由，这便是刘备了。写到这里，我真想大声朗诵一句高尔基的《海燕》诗：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且看刘备，在万般危险的被一步步不断深入的严密“审查”，追逼到几乎无路可逃的境遇之下，竟然还能用《论语》中的话语，来为自己开脱。这可不是简单的学问大的问题，而是淡定如水，深藏不露，临危不惧，处乱不惊的绝世功夫。不是世间绝顶的英雄，是断然不会有这种自如、自裕的“境界”和“功夫”的！刘备，何止是枭雄！实在是比奸雄还“奸”的奸雄，比枭雄还“枭”的枭雄啊！

　　现在我们再回到起初的话题，就是《三国演义》在塑造曹操奸雄之“雄”的努力上，真是用尽了笔功，使尽了心机！只此《煮酒论英雄》一篇文字，就道尽了曹操之“雄”，展尽了曹操的英气。

　　曹操蔑视袁绍、袁术、刘表、孙策，一语点透袁绍一生：“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在曹操的眼里，刘璋只是一只看门狗，而张绣、张鲁、韩遂等，更是一些“不足挂齿”的“碌碌小人”而已。这是何等豪迈而英雄的自我“料理”！

　　尽管刘备太能忍，终于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只不过是面对的场景不同，说话的对象不同而已。《三国演义》第三十四回，刘备在面对荆州刘表时，终于不小心失口说出了深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可一世：

　　玄德自知语失，遂起身如厕。因见己身髀肉复生，亦不觉潸然流涕。少顷复入席。表见玄德有泪容，怪问之。玄德长叹曰：“备往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散；今久不骑，髀里肉生。日月磋跎，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表曰：“吾闻贤弟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贤弟尽举当世名士，操皆不许，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曹操之权力，犹不敢居吾弟之先，何虑功业不建乎？”玄德乘着酒兴，失口答曰：“备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表闻言默然。玄德自知语失，托醉而起，归馆舍安歇。

　　“日月磋跎，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说出这等惆怅的话语，都有多高的理想？得受多深的压抑！刘备在面对刘表时，终于按耐不住：“备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着实有与曹操“煮酒论英雄”时，视世间一切英雄，尽如犬羊、蝼蚁的豪言壮语，有同样的卑睨群雄、视天下于无物的内在自我期许。

　　不过刘备还是因为自己起初命运乖舛，始终不能强大起来，加以缺少曹操那种放任自己的“性情”，所以言谈举止总是小心翼翼，因此，也就没有办法跟曹操的狂放恣肆相提并论了。他的“失口”，虽然是内心深处自许的流露，但毕竟不是无拘无束，尤其不是自己主动挥发出来的，给人的感觉，也就没有听曹操自我放纵的那种舒畅和豪迈了。

　　其实“煮酒论英雄”一回，也是《演义》作者的神来之笔。《志》中只有曹操帮助刘备攻灭吕布前后，表奏刘备为“豫州牧”、“左将军”，“礼之甚厚，出则同舆，坐则同席。”(以上《先主传》)“煮酒论英雄”一节的来历，只是《先主传》中下面一段文字：“是时曹公从容谓先主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先主方食，失匕箸。”

　　就是这样一段话语，却被善于创作的《演义》作者，书写成那样一大篇天地间的雄险妙文，不由得不令人生出感佩、钦羡之情。

　　由于《三国演义》作者们的竭尽心力，使得曹操之奸与雄的两种人格特征，同时深深地扎在了后世《演义》读者的心目之中。

　　后世的《演义》读者们，对于曹操的感觉和看法，大致主要就是恨和爱两种。恨者，恨其奸；爱者，爱其雄也。这正是《演义》作者希望达到的效果。如此，则《演义》作者在曹操形象的塑造上，确实达成了预期的效果，获得了卓异的成功。

  （作者系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王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