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好!
见字如面。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想小时候我们一起住过的小黑屋。虽然那时候的许多记忆模糊了,但我还是会清晰的记得你强有力的双臂环抱着我的感觉。
这些天,你躺在病床上,吃不下,睡不好,人瘦得面目全非。你对我说:儿子,不管爸爸在不在,你都一定要好好成长。我很不喜欢你说这样的话,看着你承受病痛的折磨却无法替你分担,我心如刀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是当老师的,所以你的话一直那么多。我们家从育才路的小黑屋搬到尖山路的时代新居,我便上了小学。妈妈工作太忙,总是你来接我放学,走回家的路上,你一定会给我讲好多大道理,还讲到清华园。好像你在清华园呆过许多年似的,那么熟悉,那么流年往返,甚至两眼放光。我照样顽皮,对你阳奉阴违,小学的我成绩平平,你并不在意,继续在放学的路上对我滔滔不绝。再后来,快上初中的前一年,你和妈妈把家搬到世纪城,我也转学到世纪城一小。你对我说:以前怎么玩爸爸都没认真管束你,现在马上要上初中了,应该确定自己的方向和目标,我会对你严格要求哦。上初中以后,你对我的严格要求就是话更多了,你还是不停的说啊说,我似懂非懂的听啊听。渐渐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能接一接你的话题了,偶尔也与你辩一辩。可是我每次都甘拜下风,唉!谁叫你是大学教物理的副教授呢?听人家说,学物理的都非常聪明,更何况你是教物理的呐。
从我记事起,你好像都没怎么出去旅游过,唯一的一次是去年到老家遵义务川参加中学同学会,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也许你的生命中只有两件事最重要,那便是工作和管我。说真的,有时我都好烦你了,你干嘛不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啊?比如健身、比如旅游、还比如打麻将......你就这么盯着我,仿佛我是你正创造的一件艺术品,你用自己的方式不断将我打磨。我真的很不能理解,我学会了跟你生气,吼你,甚至想离家出走,可是我也不敢,毕竟我才十几岁啊。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非常崇拜你的,你走过的那些路、吃过的那些苦,是我不能想象的。年轻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你不得不选择上了中师,毕业当了老师的你又利用课余自学考上了西南师范大学。你说那时的高考是12比1,真正的独木桥。我在心底为你点了无数的赞,老爸,你是学霸嘞!
我上初中后,你的大学搬到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你每天早出晚归,但对我的管束还是一如既往,我们晚上与周末碰面,地点在家里的台灯下、书桌边。你用你渊博的知识给我讲解数理化,那一刻,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多有魅力。我对你尚存的一丝丝逆反心在你陪伴我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中已渐渐消失殆尽。我考上了一个重点高中,住校,你考了驾照,每周与妈妈一起接我回家,我们周末还是一起研究数理化。
我想日子一定就是这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我考上理想的好大学、工作、结婚、生子,陪伴你老去。哪知道,你却病了,今年开春,你明显的消瘦下去,亲人们关心你,让你去医院检查,你说放心不下学生们,要给他们上课。拖到暑假你才去看医生,辗转了好几家医院,经过几个月,终于检查出你腹腔里的积液含有恶性肿瘤,还转移到了骨头,医生说你的时间已不多了。这无异于晴天霹雳,彻底击垮了妈妈和我。背着你,妈妈哭了许多回,我们商量好,要不惜一切代价挽救你的生命。周末放学,我来到你的病床前,一向说话很多的你已没多少讲话的力气,你被病痛折磨得近乎虚脱。我和你轻言细语,我知道与病魔抗争的你需要鼓励,加油,你就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老爸。
我多么渴望奇迹能在你身上出现,希望是医生的误诊。可是你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都难以下咽,只靠输营养液维持,我和妈妈感到好无助啊。要怎么做,才能将你的生命挽留呢?你不是与我约好一年后一起去清华园的吗?还有那些没有成行的旅游计划。为什么上天要让你受病痛的磨折?老爸啊,你今年才51岁,正是年富力强。16岁的我还未长大,还需要你的陪伴。你是妈妈的支柱怎么能倒下呢?
最终,你还是敌不过病魔,抢救无效,老爸,你就这样不甘心的离开了我和妈妈,留给我们无尽的悲伤。没有你陪伴进入清华园该是多么无趣啊,以后我的成人礼、毕业典礼、婚礼等等你都将缺席,真是令人遗憾呐。以前我嫌你话多、唠叨,如今我多么希望你还能站在我的身边,用你温暖的手牵着我,给我讲人生的许多问题,我一定不会嫌烦,认真听,然后一一检验。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愿天堂里再没有病痛!愿你在天堂里一切安好!
爱你的儿子敬上
2017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