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节目让数以亿级的观众来看文物,这改变了我们很多过去的思路。”近日,在一个研讨会上,文化和旅游部党组成员、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在谈及《国家宝藏》时表示。从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如果国宝会说话》到综艺《国家宝藏》,近两年,文博类节目迎来大爆发,不仅将“博物馆热”从线上带到了线下,还带来了观众观念的转变,博物馆经营以及对媒体传播态度的转变。
从鉴宝“发财梦”到探究文物背后的故事
博物馆和电视的联手由来已久。2002年,《文物保护法》对民间收藏做出新规定,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依法收藏的文物可以依法流通。随即,2003年,民间藏品就进入了电视荧屏,大批鉴宝节目先后涌现,并掀起一股“收藏热”。
十几年来,鉴宝节目也从盛行一时到备受争议,文物的经济价值逐渐成为节目的焦点。“每个人拿着东西到电视台来,几乎做的都是发财的梦。”《国家宝藏》主持人张国立表示,现在的文博类节目,基本扫除了个人的发财梦,走向一种新的模式。
“博物馆展示的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见证物,重点应该放在见证物上,而不是重要性、贵重上。”南京博物院院长龚良表示。
《我在故宫修文物》关注匠人师傅,《如果国宝会说话》用文物讲述中华文明。而在《国家宝藏》中,这种观念的转变始终贯穿其中,从藏品的选择到藏品的呈现和演绎,文物背后的故事一直是主角。
上海博物馆馆长杨志刚认为,这种传播有助于全民树立一种正确的文物观念,从这个宝贝值多少钱,到问文物背后有什么故事。
《国家宝藏》的热播给博物馆带来了大批观众,九大博物馆的观众人数皆有所增长,游览模式也从匆匆而过到驻足停留。龚良称,今年春节期间,南京博物馆的观众人数达到了11.7万人,观众的逗留时间则达到了3小时45分。
“长期以来,人们进来故宫都是看看皇帝住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结婚之类,就走出去了。”单霁翔表示,而现在,很多观众都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抱着听故事的目的来的。
文物解读从专家走向大众
观众观念的转变也给博物馆的工作带来了启发,单霁翔坦言,博物馆一直都重视数据,比如有多少观众,展出了多少文物等。但他认为,在今天,不仅要看有多少观众,还要关心他们进来都看到了什么。
在文物讲解上也要有所变化,单霁翔表示,以前,讲解员在介绍文物时都会说,这是国家一级文物,这是珍贵文物,对于其珍贵在哪儿,有什么故事,对于现实生活有什么启迪则很少谈及。
“要从数量增长走向质量提升,走向质量提升就是要讲好文物背后的故事。”单霁翔表示,以前很少人看展览,现在80%的人都是看展览的,而且很多都是年轻人,“这是我们的进步,这进步来源于我们自身的变化”。
文博类节目涌现后,很多国宝也开始进入大众讨论范围,一跃成为“明星”。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李健毛就将《国家宝藏》称为是一个“翻译器”,它让文物实现了由专家到大众的语境转变。
浙江博物馆副馆长蔡琴表示,这种转变也给她带来了一些思考,“之前,对文物的解读就是我们博物馆的人的学术权利,现在,每个人都能发表他的看法”。
在文物面前,每个人都很渺小,都责任重大。蔡琴称,以前,他们对博物馆的藏品研究是科研,“是自己搞懂”,而现在则要科普。
“除了藏品的本体和延伸之外,还要研究它的传播载体。”蔡琴表示,在国外的博物馆学中,有活动策划和传播手段的研究,而在国内则没有,她认为,应该从这方面打造专门的队伍和学科。
近600岁的故宫从厚重到“萌”
从文创产品热销到《我在故宫修文物》《国家宝藏》受追捧,近600岁的故宫在“萌”和“厚重”之间转换,成为互联网时代最特别的“网红”之一。
可就在几年前,故宫还面临着重重“危机”,长期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单霁翔认为,这种改变来源于新媒体。
“怎么从馆舍天地走向大千世界,就是通过人们欢迎的、影响力大的节目。”单霁翔坦言,过去故宫的做法是不需要宣传,毕竟“不宣传来的人还那么多”,对于媒体也多是婉拒。婉拒了这么多年,单霁翔不禁问:“难道你只是关注量,你就没有影响力吗?”
“要让收藏在禁宫里的文物、陈列在广阔大地上的遗产、书写在古籍里的文字都活起来,光靠自身的力量是不够的,还要靠媒体的传播力量。”单霁翔坦言,这反过来也会帮助他们认识到问题,然后进行一系列改变。
“博物馆对公众呈现的形式就是不鼓励博物馆里用更多的复制品,也不鼓励博物馆里有很多评价性的语言,但是综艺节目参与进来,往往是评价性的,想象性的更多一些。”龚良表示,一开始录《国家宝藏》时还有很多疑虑,现在看来,效果还是非常好的。
“以前我们就是做展览,请大家来看,但是光看展览这样的传播其实是不够的。”龚良直言,要通过传统媒体和新媒体的共同传播,扩大博物馆的影响力。
不过,龚良也表示,即使是电视节目,也要坚持内容的正确表达,“如果不能正确地解读,正确地表达我们的传统文化,我们宁可不做”。